(燃燒中的伊拉克油田)
到了1月20日,聯軍的總出勤數已經超過7,000架次了。然而,越來越多的戰機返航時依然掛著彈藥回來,因為實施嚴格的交戰守則,為了避免誤擊平民,把非戰鬥人員的死傷降到最低,還有避免浪費彈藥,因此駕駛員如果對投彈的目標清晰度沒有十足地把握,就不要投彈。而且沙漠風暴期間,波斯灣地區的天候情況是近期以來最差的,自從1947年該地區有氣候記載以來,從未有過如此糟糕的天氣。厚厚的雲層,雷雨,陰雨不斷,對中東來說是很罕見的,剛好被聯軍給遇上了。而糟糕的天候對空中戰役的進行也影響甚大,因為許多目標的目視辨識度都相當差。
根據上述的交戰守則,相當數量的F-117架次無法完成攻擊任務。F-16和F/A-18目前為止的攻擊成果尚不如預期,因為到了第二天後,為了減少戰損,規定駕駛員只能在中等高度(10,000~12,000英呎)飛行。因為所有的攻擊戰機只能從那個高度,盲目地進行投彈。這並不是說無法擊中目標,而是需要使用比F-111F和F-117A還要多得多的出勤架次才能完成摧毀目標。
雖然這段期間遭逢天候不佳,義大利空軍的龍捲風式戰機仍決定進行,他們在沙漠風暴行動中的第二次出勤。八架龍捲風式組成一支攻擊小隊,當天負責攻擊科威特南部的伊拉克軍目標。上一次出勤作戰,因為空中加油和美軍的KC-135出現嚴重的技術問題,這次只有四架龍捲風式有掛載炸彈進行攻擊,另外四架掛載額外的油箱和相關套件,負責幫他們的僚機加油。這種戰鬥機對接加油的方式,比和美軍的KC-135加油順利,所以直到戰爭結束,義大利空軍都是用這種方式進行空中加油。
多雲的天氣也嚴重妨礙戰鬥損害評估(Battle Damage Assessment,BDA)的作業。一個作戰目標需要確認被完全摧毀,才可以從Air Tasking Order中移除。而當時美軍倚賴情報來源的是軍事衛星,從大氣層進行空中攝影,但是如果要拍攝到清晰的照片,需要目標該地的天候狀況晴朗良好,沒有太多雲層干擾,才能清楚拍攝到地面的目標。美國空軍自從將SR-71黑鳥式高空偵查機退役後,對這類空中偵察暨監視的作業,就完全改採以太空衛星系統為基礎,畢竟這是科技的演進趨勢。美國空軍唯一還保留的高空偵查機,目前僅剩過時的U-2皎龍夫人式。
因此,當時高空偵查作業出現了斷層,在衛星效率不佳的時候,缺乏接替的任務角色,因此當時只能讓F-14和F-15進行低空偵查暨攝影的任務。但低空進行偵查作業,出勤的戰機有著相當的被擊落風險,因為低空加上為了拍照和偵查,必須保持在低速,這變成是敵軍防空單位的活靶,畢竟之前才有一架OA-10被伊拉克軍擊落。而且撥出一部分的戰機進行這類任務,也會讓攻擊任務可用的戰機變少。現在整個空中戰役暫時停擺,只進行飛毛腿獵殺的部分,有許多被迫放棄的任務,缺乏即時的BDA報告,也讓之後策劃任務單位不得不暫停進度。而該地區惡劣的氣候,一直持續到1月23日為止。
雖然因為BDA資訊缺乏,空中行動的進度暫時停擺,但美國國防部還是在記者會上宣布”由於聯軍的轟炸,已經重創了伊拉克的核子反應爐和研究設施,也撤除了週邊的防空武力網路。伊拉克的大規模毀滅武器工廠(指化學武器)也遭到聯軍可觀的攻擊”。
聯軍目前的戰鬥損失在該日來到15架,其中9架是美軍戰機。當天有一架來自美軍第4戰鬥機聯隊的F-15E,駕駛為空軍少校David Eberly,後座武器官為Thomas Griffith,他們在伊拉克西部執行飛毛腿任務時,伊拉克軍朝他們連續發射三枚防空飛彈,其中一枚命中了他們的座機。Eberly和Griffith立刻彈射逃生,安全落地之後他們花了三天時間,逃往當時親聯軍的敘利亞。但他們的好運在即將到達邊境時用完了,伊拉克軍的邊境巡邏隊將他們逮捕,並送往巴格達偵訊。另外一架美國海軍的A-6E闖入者式,在進行攻擊任務後,準備返航回航空母艦時,被伊拉克軍的防空機砲擊落,這架闖入者式雖然遭到重創,但機體還可以撐住,駕駛居然能勉強將這架闖入者式開回母艦。之後由於這架A-6E受損太過嚴重,已經無法修復,因此美國海軍的紀錄將這架戰機列為戰損機。
20號當日,伊拉克軍又朝沙烏地發射了9枚飛毛腿飛彈,而大部分的飛毛腿都被愛國者飛彈攔截摧毀。另外,伊拉克西部的飛毛腿獵殺作業持續進行中,之後沒有飛毛腿再往以色列發射了。
當天前線的地面部隊也發起一波砲擊,在陸戰隊第1輕裝步兵營的協助下,陸戰隊第12團的第1砲兵營(陸戰隊第3師的師級火力支援單位),發起這次戰爭的首次砲兵突擊。這支砲兵營也是美軍在越戰時期的第一支開火單位。在夜色的掩護下,第1輕裝步兵營駕駛著陸戰隊的LAV兩棲戰鬥車,往科威特的邊境前進。當他們靠近邊境時,所有第1輕裝步兵營的車輛散開成半圓陣型,為後面的砲兵單位提供掩護,砲兵營的F連和C就跟在陸戰隊的LAV後面。當他們向戰線前端滲透時,他們也送出了一架空中無人載具(Remoted Piloted Vehicle,RPV),在空中偵查科威特邊境,尋找可以攻擊的目標。當時,陸戰隊的空中無人載具,是設計來滲透敵軍戰線後方,並將即時影像傳回指揮部,它們還有白天/夜間兩種顯像能力,就像今日所有的無人載具那般,但當時的無人載具對於不佳的天候還是束手無策。當時厚厚的雲層阻擋了無人載具的拍攝鏡頭,陸戰隊該日因此沒辦法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目標。
陸戰隊F連和C連已經就砲擊定位,正等待著開火命令來到,而無人載具當時還在上空尋找伊拉克軍的位置。而伊拉克軍這時也提高了警覺,不管是偵測到美軍的無線電通訊大增,或是無人載具飛在頭頂上的嗡嗡聲。伊拉克軍也送出自己的遙控載具,但也是和美軍一樣礙於天候因素而沒辦法偵查到美軍位置,而且美軍也同樣注意到伊拉克的遙控載具了,伊拉克軍不出所料,開始進行盲目地彈幕射擊,大多數的彈著點都落在廣大的沙漠中。約0100時,F連回報有伊拉克軍射過來的砲火,而且有發現有敵軍的遙控載具。陸戰隊員們持續堅守目前的位置,等待指揮部傳來目標的位置。
終於在0300時,陸戰隊的指揮官宣布,送出去的無人載具沒辦法發現任何敵軍目標,他們決定將攻擊命令轉到預定的第二目標上。但第二目標遠在C連的射程之外,因此沒辦法開火射擊。在0315時,F連對第二目標進行了一次開火射擊。之後,兩個砲兵連跟在前導的輕裝步兵營後面,從前線往南部撤退,結束了這次的砲兵突擊。
第二天晚上,來自伊拉克軍36師的115名突擊隊員,在砲兵掩護下,對第1陸戰隊師的一座前線觀測點(OP-6)進行攻擊,該OP點是一座位於伊拉克/科威特邊境警察局,由18名陸戰隊員駐守。他們進行了短暫交火之後,收到即將來襲的砲擊支援後,就往後撤退。伊拉克軍這次的突擊一開始算是成功,伊拉克突擊隊員採取包夾的戰術,三面包圍警察局,並在火力數量形成三面交叉伙網,壓制駐守的陸戰隊員。但基於某些理由,伊拉克軍並沒有進一步佔領該地點,因此陸戰隊員一下子就撤退了。
推測這可能只是一次偵查任務,目的是要找出美軍的前線位置,並沒有想要用偵查部隊的火力去和美軍進一步交火的意圖。然而,當時伊拉克軍擁有優勢數量和武力,而且佔據良好的戰術位置,卻沒有想進一步和美軍交火,這依然令人費解。有兩個可能性:
第一、根據21日早上,跨越邊界而被俘虜的伊拉克士兵表示,他們這個連本來想集體在那天晚上向聯軍投降。推測他們靠近目標後發現,駐守的是美軍士兵,而不是阿拉伯士兵,他們就暫時放棄投降的念頭,而他們的開火動作,只是為了要掩護自己撤退而已。第二、這支部隊一開始本來是想佔領這座觀測點的,但在五名被美軍射殺的士兵中,可能非常幸運地,有一名是部隊指揮官,因此伊拉克軍在失去指揮官的情況下,被迫撤退。
21日,又有數枚飛毛腿往沙烏地的利雅達和達蘭。駐沙烏地的愛國者飛彈擊落了至少兩枚飛毛腿,這波飛毛腿並沒有造成任何損害。而已經連續兩天,沒有飛毛腿往以色列發射。
這天聯軍又擊落了兩架伊拉克戰機,但聯軍這天卻損失超過三架戰機。其中一架是美國海軍的F-14,這架F-14在執行低空拍照偵察的任務時,被伊拉克軍的防空飛彈擊中尾翼。駕駛員為海軍上尉Devon Jones,雷達攔截官(Radar Intercept Officer, RIO),海軍上尉Lawarence Slade在座機失速墜毀前,就先行彈射逃生了。但因為風向因素,雷達攔截官Slade在降落傘飄落途中,被吹往較遠的位置,因此和駕駛員Devon Jones分開了,而Slade比較倒楣,因此而被伊拉克軍俘虜。駕駛員Jones則比較幸運,他逃開了伊拉克軍的搜索追捕,等逃到稍微安全之處後,接著啟動他的GPS搜救裝置。兩架在附近地區巡邏的A-10收到了他的求教訊號,立刻趕到他的位置進行空中掩護,這兩架A-10分別由Randy Goff和Paul Johnson駕駛。接著他們呼叫戰管中心,指揮部立刻派遣空軍特種搜救部隊,立刻搭乘直升機前來營救。當直升機趕到駕駛員Jones附近前,A-10就在上空提供戒護。在直升機飛往搜救點的途中。兩架A-10發現有一支伊拉克部隊正搭著卡車,趕往駕駛員的位置,A-10立刻用30mm機砲輪番掃射敵軍卡車,敵軍縱隊遭到痛擊後,整支部隊死傷慘重,不得不撤退。之後空軍的特種部隊到達搜救地點,將駕駛員接起來,海軍上尉Jones因此而免於被俘虜的厄運。
美國陸軍在這天展開這場戰爭第一次的接觸,沙烏地邊界的一座前線據點遭到伊拉克軍騷擾,陸軍派出第3裝甲騎兵團,第3營的第1偵查排,前往支援該據點。該排開著他們的布雷德雷步兵戰鬥車,和伊拉克軍的一個排級單位接戰,之後將其逼退。戰鬥結果是2名伊拉克士兵被殺,6名被俘虜,2名美軍士兵受到輕傷。
在22日的日落後,英國空軍的契努克式運輸直升機,在夜幕掩護下,載著8名重武裝的SAS隊員,這個小隊代號Bravo2-1,他們這時候還不知道這次任務將會遭遇重大的磨難,而名留青史。他們的任務是進入伊拉克西部,他們的任務是進行飛毛腿飛彈的偵查搜尋。英國SAS的22團,在這次戰爭中,當然也投入進行沙漠長距離偵查的任務,尤其是伊拉克軍的飛毛腿飛彈掩藏地很隱密,聯軍空中武力的搜索能力有其極限,所以特戰部隊的投入就特別重要了。
這架契努克式直升機,是由經過特戰行動訓練的飛行員駕駛,先沿著地貌進行超低空飛行,並巧妙地避過建築物和邊界檢查哨,電塔電線,長驅直入伊拉克領土內。這8名SAS隊員的主要任務,是在沙漠荒原中,尋找巴格達與西部的飛毛腿發射站的地下通訊電纜,並將其切斷。第二個次要任務,才是搜索飛毛腿飛彈車的躲藏點,並將其摧毀。
2100時,契努克式直升機精準地在預定降落點著陸,而以中士Andy McNab為首的SAS隊員們在幾秒內就全部從機內躍出,踏上伊拉克西部沙漠的土地,契努克式接著瞬速撤離,瞬間消失在夜空中。包括Andy McNab在內,還有Vince Phillips,Bob Consiglio,Steve Lane,Ian Pring,Mark,Malcolm MacGown。
小隊先花了十分鐘,探查和適應週邊環境,接著快速離開降落點,往事先預定的集結點移動,將所有裝備和資源藏在該處,並找一處可以在白天躲藏的安全洞穴。將裝備儲存好,並設置好防禦措施後,McNab和他的夥伴就先入睡休息,等待下一個夜幕再次降臨。
將空中戰役已經進行變成例行日常後,每日出勤的總飛行架次就下滑倒1,900架次。天候依然惡劣,濃密的雲層像厚重的毛毯裹住天空,在這樣的劣勢條件下,聯軍依然維持住出勤節奏,這已超越當時的世界認知的軍事常識。駕駛員們進入一個規律的出勤程序,聽取簡報,飛行,下任務解報,休息,準備再出勤,如此重覆這樣的循環程序。有的時候,如果駕駛員身體狀況不佳,需要休息時,會有新的駕駛員遞補,因此出擊任務不會因此中斷。整個聯軍的空中兵團,連續不停地像是打卡敲鐘一般,每日準時地在預定的時間,在預定的目標上投彈,幾乎是毫無間斷地進行。到了這個時候,伊拉克軍的聯合防空系統幾乎已經遭到摧毀殆盡,已經無法有效地攻擊敵機,而伊拉克空軍也已失去戰鬥意志,現在只想著要如何逃跑而已。巴格達陷入也被中斷通訊,物資,燃料的枯竭狀態。
伊拉克空軍在沙漠風暴行動後,就失去交戰意志,進入按兵不動的狀態。他們顯然是想躲進空軍基地中的堅固機庫內,安全地躲過攻擊。1973年的贖罪日戰爭,很多空軍曾採取過類似行動。這個主意不錯,但對伊拉克軍卻沒有用。美軍使用GBU-24和GBU-27 LGB雷射導引炸彈的BLU-109彈頭,攻擊伊拉克軍的機庫,BLU-109炸彈的穿透力將那些由南斯拉夫和歐洲建造的強化機庫,美軍一開始還有點擔心這些建造牢固的機庫,但看到他們像開罐頭一樣炸開了後,就放心了。
二次大戰後的戰爭,有個共同特點,即混擬土成為對交戰雙方產生影響的因素之一。由於混擬土價格便宜,隨處可得,而且使用簡單,可以利用它建造各種設施,避免寶貴的飛機和指揮領導階層受到敵軍的火力侵害。
自從越戰後,美國空軍就一直希望能製造出能穿透混擬土結構的炸彈,而且不能重到3,000~4,000磅,也不是核子武器。1984年,空軍軍械處開始實施這項計畫,最後由洛克希德的飛彈暨航太部門下,德州奧斯丁子公司研發完成,並命名為BLU-109。這種炸彈利用經過強化的4340鋼材製成,適合擊穿混擬土,地面,和裝甲強化板,投射後在保護層內側產生爆炸,發揮強大的穿透破壞力。一枚BLU-109有1925磅重,炸彈前端的特殊設計,可以讓炸彈在投射角度較大時穿透混擬土。儘管BLU-109可以作為非導引炸彈投放,但是加上導引裝置後,就可化身為極具威力和精准度的硬性目標破壞武器。BLU-109幾乎將伊拉克全國的堅固目標和機庫摧毀殆盡,伊拉克在建造這些強化機庫時,還是以可以承受戰術核武攻擊為前提訂造的,但在這型炸彈的攻勢下,毫無抵抗之力。結果經過幾天這樣的轟炸,伊拉克空軍的士氣已經崩潰,所有殘餘部隊開始集體逃往鄰國伊朗。
該日有另一個有趣的小插曲。該日攻擊目標中,中其中一個目標是襲擊在巴格達西邊的化學武器工廠。這座設施在該天遭到美軍戰機的轟炸,經過戰損評估後,確定完全摧毀了。美軍在事後的任務會議簡報上,宣布事前確認過這座設施是製造化學武器之用,而且確定將之完全摧毀了。然而,伊拉克卻帶領西方記者參訪該座工廠,並宣稱聯軍攻擊的是一座嬰兒奶粉工廠。為了強化他們的說服力,他們特地將一塊看板上用英文寫上「Baby Milk Factory」,擺在該座設施門口。但他們並沒有讓記者看到被帶刺鐵絲網環繞的主要設施,以及後面的伊拉克士兵軍營。
在該日快結束時,還有很多已經受夠聯軍轟炸的伊拉克士兵,跨越前線,向聯軍投降。這些已經厭戰的士兵,零星地往邊界移動,並向聯軍投降,而還有很多士兵變成逃兵,逃離所屬單位,只想回家而已。聯軍到該日為止,收容的戰俘數量已經有300人,而且每天都在增加。
而美國海軍也在該日開始往波斯灣的西部和北部水域推進,一波大型掃雷行動正在進行中,因為伊拉克軍在波斯灣水域中部署了超過一萬枚水雷,企圖遲滯聯軍的海上行動。而美國海空也積極派出巡邏艇,搜尋水域中可以通行的航道。22日時,一艘伊拉克海軍的T-43佈雷艇,被美國海軍的四架A闖入者式逮個正著,經過一番攻擊後,這艘佈雷挺被擊毀了,但還沒沈船。還有另一次的敵我接觸,美國海軍的巡邏艇,也逮到幾架伊拉克佈雷艇,其中一架被擊毀,但其中兩架跟丟了。在23日的破曉前,海軍的巡邏機偵測到一艘商用油輪,正在向伊拉克的巡邏艇部隊(為蘇聯製的Zhuk級巡邏艇)補給物資。隨即在破曉之後,一個小隊的A-6E闖入者式將郵輪擊毀了,同時也擊沈了一艘伊拉克巡邏艇,一架正在油輪上補給燃料的伊拉克軍直升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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