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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知子公主站在樹海的一株古老雪松旁, 耐心地望著頭頂上厚厚的樹冠。雖然逆神之戰所帶來的恐懼與紛爭已經席捲了她的國家的每一處每一地,但是這裡至少還是一處和平之地。微風輕輕地吹著,淺黃色 的陽光透過樹冠灑落了下來落在了公主的身上。她很清楚戰爭將再次將她捲入。她避無可避。在樹海麗平靜不會持續,但是至少現在,她還可以常常來這裡,欣賞這 一處寧靜的美景。

魅知子繼續望著頭頂的樹冠,優雅地立在腳下的草坪之上。在她旁邊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她是璃子(Riko),穿著一身學徒長袍,手中拿著一把短弓。她雙目中透出的自信目光表明她已經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戰士了。璃子的眼睛持續地掃視著魅知子公主和她周圍的環境,高度警戒著。


同樣陪伴著魅知子公主和璃子的還有四名狐族戰士。這些狐人們非常善於利用周圍的環境隱藏自己,就好像會隱身術一樣,但是魅知子知道他們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她最近經常成為襲擊和綁架的目標,而現在她在狐族的領地做客,作為主人的狐人們是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的。

魅知子很感謝這些護衛,但是自從她逃離水面院大屠殺後就再也沒有遇到過襲擊了。她雖然歡迎狐族的保護,但是這種保護實際上也令她感到苦惱,因為她的國度和整個世界都在戰火之中。狐族長者們想把她置於他們的保護之下,但是同樣的,他們也讓她無法去做任何有意義的事情。

璃子舒展了下身體,把手中拿著的弓換了個姿勢:「魅知子公主,有任何發現嗎?」

公主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她搖了搖頭:「還沒有。」

璃子皺了皺眉頭,但是她的話語與她的表情並不相稱:「他還沒有回應,事實上,這讓我很高興。」

魅知子公主睜開了雙眼。狐族把她當成了一個有天賦的孩子,但是,只是一個孩子。他們允許她出席狐族的高層委員會,並且很禮貌的聽取她的發言。但是她的發言卻很少能產生實際作用。

所以魅知子傳召了她在樹海外的同伴。雖然她的導師與同伴們曾對她的行為提出異議,但她在考慮後還是給住在竹沼的梅澤俊郎發出了傳信。她曾經僱傭過這位落武 者,並且落武者也確實證明了他的能力與可靠性。事實上,她的狐族導師也曾經見過俊郎,並且對他的能力印象深刻。只是,她的導師並不相信他的品格。事實上, 俊郎和魅知子的第一次見面,俊郎就無視了魅知子的意志而綁架了她。幸運的是,他發現與其綁架,為這位公主工作明顯回報更高。而魅知子覺得俊郎雖然是一個機 會主義者和商人,但是他至少是有能力的,而這能力值得利用。

在她的信中,魅知子要求俊郎提供關於沼地的情況與信息,並立刻來見她接受新的任務。這已經是幾週前的事情了,但是到現在,俊郎還沒有回音。

魅知子很急於要見俊郎,但是這主要不是因為她對竹沼中的那些骯髒罪惡感興趣。俊郎曾經獲得過遭攫之物,那是她的父親今田大名從靈界偷來的,這也導致了二十 年來的逆神戰爭。當她曾見到在俊郎手中的遭攫之物時,她非常渴望親手觸摸它,去感受它的力量。她覺得甚至可能因此瞭解到在她父親身上咒語的真相。

但是遭攫之物實在是太過強大和不可預測,她的守護者們和俊郎本人都很小心地不讓她接觸,所以魅知子從來沒有機會親手觸摸到它。但是從那開始她就常常會想起那個刻有巨蛇圖紋的粗鑿石盤。她感覺那就是解決靈界與實界間衝突的關鍵。那就是一切的鑰匙,而她和它是連在一起的。

所以她等待著俊郎的回音,當然,他本人更好。她感覺時間已經不多了,因此她需要俊郎告訴她她想知道的。俊郎是個很狡詐的傢伙,所以她估計他現在還活著。她同時也很勤奮地練習著言靈——傳信,所以她很肯定俊郎能收到她的信息。

他必須盡快回信。在魅知子冥思時,她感受到了衝突與暴力的波紋不斷席捲向她和她所在的寧靜樹海。她知道就算是狐族也無法永遠護她周全。

有什麼東西穿過了樹叢,然後一個奇怪的黑色字符在樹冠上空爆炸,魅知子的心跳開始加速。她認出了那是她曾用於送往沼澤的言靈——傳信。她感到了一絲驕傲:這個術的返回時間和她估計的剛好一樣。並且如果這個術找到了俊郎,那麼它應該也帶來了他的回應。

一隻古怪的黑色小鳥在陽光下緩緩成型,化做了一團字符飛向公主。狐族戰士和璃子繃緊了身體,做好了戰鬥準備。其中兩名狐族戰士抽出長劍向前一步,立在了公主和黑色字符間。

似乎是清楚地知道狐族戰士的厲害,黑色字符並沒有繼續接近而是開始在半空盤旋。

「說出你的信息。」 魅知子說。

漆黑的字符邊緣閃爍著紫色的光芒,然後開始擴散開來,一個帶著一絲笑意的聲音清楚地傳了出來。

「公主,」俊郎的聲音說道。 「很漂亮的言靈,我現在沒法前往您那裡,但是我保證我不久後就會前往。關於你所要的信息……現在竹沼就是一大團夢魘。但是別擔心,我會找到解決辦法的。」

字符的光芒漸漸地暗淡了下來,然後開始崩塌收縮,隨後化做了一團火山灰和砂礫,被微風一吹,散入了樹海深處。

「他說他在找解決辦法。」 璃子冷笑著。「我們可以休息了。俊郎在找解決辦法。」

魅知子皺了皺眉。「璃子,」她說道。「俊郎在水面院救了我們所有人,並且在這之前,還從大羅明神手中救了我們。你當然應該知道他的能力有多麼值得信任。」

璃子直視著魅知子的雙眼。「我知道他的能力,魅知子公主。我並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我是在害怕他能做到的那些,而不是他做不到的。」

「我對他的工作支付了足額報酬。」 魅知子說。「所以不管他能力本身的強弱與否,他只會做我讓他做的。那就是我為什麼希望他來的原因。」

「所以我肯定他回來。你需要他的幫助……這對俊郎來說極有吸引力。他會在我們最需要他的關頭的時候出現並且攥取巨大利潤,那是他一貫做的。」

魅知子並沒有回答,轉身向著狐族村莊走去。狐族武士們在她身旁散開,身形輕巧地為她指引前路。

璃子低估了俊郎。魅知子曾經見過俊郎面對最強大的對手,並且通過智慧而不是武力取勝。他能勝任超出常人思考範圍的困難工作。如果她能直接和他對話,他能幫 助她瞭解遭攫之物,而她也可以幫助他瞭解為她工作所能得到的巨額報酬。他也許是個犯罪者,但是他是個有原則和有教養的犯罪者。他並不是十惡不赦的,有得到 救贖的希望。

魅知子嘆了口氣。在她們的未來路上有太多的危險,對任何人救贖的希望都是極其渺茫的。活下來就已經是奢望了。

在她身後,太陽被一大片烏雲遮住,公主的背景漸漸地沒入了暗影中。




梅澤俊郎站立在神瀑面前,望著轟然落下的流水。超過五百公尺的落差使得神瀑成為整個神河全境最著名的景觀之一。這裡的壯觀景色和那種衝擊性的自然之力吸引了無數朝聖客,學生,遊學者們來這裡探索它的神秘。

俊郎腳下是一個巨大的平台,這裡是水面院主樓前的廣場。水面院的龐大主樓是一個由藍色鋼鐵和玻璃尖頂構成的結構宏偉,豪華的建築,以魔法之力立在了數百英呎高的瀑布之上。

在頭頂,月人的首都——朧宮透過云層微微可見。實際上,那座城市從俊郎所在的位置並不能十分清楚地看見,但是俊郎曾經去過那裡一次,所以知道那裡是比水面 院還要更加奢華與壯麗的建築。水面院的創意只是在模仿自然界的水流與磐石,而朧宮卻完全體現了月人的優雅,完美,甚至是高傲:有著無數鋒利邊緣的高塔群, 塔間掛滿了閃閃發光的水晶線,在月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

俊郎再次抬頭看了朧宮一眼,然後低下頭,沖腳邊吐了口痰。他討厭這個地方。不管這裡的自然美景和壯麗的建築,(在某種意義上,這是原因之一。)俊郎非常討厭水面院與朧宮的最大特徵:勢利和精英。

俊郎那雙綠寶石一樣的眼睛掃視了一番眼前水面院的入口,然後他將額前的黑髮甩到了頭後。當他上次離開這裡時,水面院在遭受全面的攻擊,但是現在的水面院卻 安靜的如同墳墓一樣。那種憂鬱的感覺就像濃霧一樣環繞著水面院。這所學校原先是為了學習和傳授而創立的,但是現在看來就像是剛剛發生過瘟疫的監獄一樣:空 曠,死寂,鬱卒。這裡充滿了黑魔法的痕跡——原始而狂暴的元素與死亡氣息就像熏香一樣充滿四周。

當然,如果現在學院裡沒有活人,那麼他的工作將無比容易。但俊郎並沒有對這種情形抱有很大希望,因為他最近作的所有事情都沒有很順利地按照他的計劃發生和 執行……俊郎將一隻腳踏到了水面院的階梯上並停下了腳步。當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時,他又邁出了一步。仍然,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當他走到第五步時,兩個擁有修長和健壯身材的人影從學院中躍了出來。其中一個男人是一個禿頂,他的皮膚顯現出一種死白色,而另外的一個女性則是擁有一條利 落的馬尾辮,她的前胸到大腿被一身紅色的羊絨服飾包裹了起來。兩人都帶有長劍,那個男人還額外帶了柄法杖。兩個人的額頭上都刻有一個黑色護符:那個護符外 面是一個圓圈,內側有一些奇形的曲線。不光在他們的額頭上有,男子的法杖末端和女子的頸間項鏈也刻有那個護符。

雖然他們一躍到了二十英呎的高空,但卻無聲的落在了俊郎的身前數步。俊郎看了看其中一個,然後把目光轉向另一個,然後他聳了聳肩。

「那麼,」他說。「你們也許認出了我,也許沒有。如果你們認出了我,帶我去見那個食人魔。如果沒有,拔劍吧。」

隨後他微笑了起來:那兩名戰士沒有拔劍。他們只是凝視著他,就像兩個夢遊者一樣。他們對他的話語,他的笑容,甚至他的出現本身並沒有反應。

落武者嘆了口氣。他在那個有著寶石一樣晶瑩雙眸的女子前晃了晃手,又在那個男子前打了個響指。

「碑——出——告,」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們的主人。我的夥伴。你們不久前幫助他攻克了這裡。他現在還在這裡麼?」

聽到了食人魔的命字,男子臉上開始扭曲,顯出了痛苦的神色,但是女子還面無表情。俊郎停了一下,瞥了一眼女子,又往男子面前走了一步。

「碑出告,」他再次說,很高興地看到眼前的這個就算遭受酷刑也不會變色的男子表情更加扭曲。他轉過身,指著那個男子對眼前的女人說道。「我可以這樣一直說下去,你知道的。」他再次轉過身面對男人。「碑出告。」

男人終於開始嚎叫。女子右手一翻,拔出了她的長劍。俊郎後退了一步。在他再次試圖後退前,男子拔出了他的法杖指向俊郎。

小心翼翼的,俊郎用一隻手指撥開了離他鼻子只有一寸的劍尖。然後他捲起了他的左腕,把那個三角形的符文給眼前的人看。

「冰山誓約,」他說。「這個符文象徵著冰山誓約。你們的主人在他的胸膛上也有一個。這代表了同伴,兄弟。我們是同一個組織的人。你們兩個應該認出了我,我們曾經見過。」

俊郎暫停了一下,彷彿是在凝視自己的手指甲,然後繼續說道,「如果你們再不說些什麼,那麼就準備迎接戰鬥吧。」他把他的雙手緩緩垂了下來。「並且你們知 道,碑出告是不會喜歡那樣的。他也許會將你們的腦袋一口咬下來,原因就是你們現在浪費了我這麼多時間。當然,這還是在你們很幸運的前提下。」他露出了一絲 邪笑然後點了點頭。「想想吧。你們知道我有沒有誇大事實。」

那個男人的肩膀鬆弛了下來。女人的劍也終於垂了下去。

「很好。」俊郎說。「現在,你們不需要去通報或者護送我。只要讓我過去就可以了。」

女子把劍放回劍鞘,充滿死意的再次看了俊郎一眼,然後指向台階盡頭的學院深處。她喉嚨間咕噥一聲,一躍而起跳到了大門拱廊旁邊的立柱上。俊郎聽見旁邊也傳來同樣的跺地聲,男人也隨著之前的守衛回到了立柱上。

俊郎繼續前進,還向兩個守衛禮貌的揮了揮手。這兩個人是山僧,可怕又擁有力量的強大戰鬥牧師。他們是一群聲名狼藉的劊子手,精通殺人技藝,尤其擅長面對靈界的敵人。俊郎對能如此輕鬆的通過這裡已經忍不住要笑出聲了。

他之前的一些好心情很快在他進入正門後消失無蹤。院內的大理石地面上到處都是血跡和劍痕。他暫停了腳步,想了想如果他沒有給山僧們展現他的冰山契約會發生 什麼。這個想法令他非常不愉快,並且也對他接下來將再一次見到碑出告沒有任何幫助,所以他用力搖了搖頭,把這些想法甩到腦後。帶著自信的表情,他繼續前 進。

在門內,水面院和在門外的情況一樣——死寂,只有死寂。俊郎可以看到在很多高牆上面有大量水跡,就像這裡曾經被洪水淹沒過一樣。但是,沒有人,沒有死屍, 聽不見任何戰鬥。他很清楚碑出告的能力並且他也曾經看到過多次惹怒碑出告的人的下場,但是水面院現在的狀況和他的預想完全不一樣。

這使他感到緊張。冷靜的碑出告是最危險的,而現在一個屍體都看不到證明了碑出告這次的攻擊是極為精密和謹慎的。如果那些頭顱並沒有用來懸掛在水面院的大門前,那麼碑出告一定是找到了另外的用途。俊郎為他這個想法而顫抖。

雖然學校內部對於俊郎來說並不熟悉,但他知道碑出告一定是在最大的那間中心控制室裡。他跟隨著長廊走到了大樓中心,然後爬上數階台階到達了一個二層包廂式的小廣場前。他看到了盡頭有兩名山僧在一扇巨門前左右守衛著。

山僧們在他剛剛出現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了。俊郎停下了腳步。在確認山僧們沒有阻攔他繼續前進的意圖後,俊郎直行,進入了中央大廳。沒有首先去看碑出告,他深深地彎下了腰,「您好,誓約兄弟。」並儘可能在話語中透露出高興的心情。

俊郎很久都沒有抬起身,直到他聽見一個深沉而洪亮的咆哮和碎石塊砸到地上的聲音。落武者繼續保持著原先的姿勢,直到額頭上的第一滴冷汗掉落在地上,他這才抬起了頭。

食人魔碑出告坐在一個有俊郎胸口這麼高的巨大骨座上,那些被打磨過的骨頭顯示出慘白色的光澤。他雙目閃爍著紅色的光芒,就像一個鐵匠熔爐裡的燃煤。他看到俊郎到來,露出了一絲笑容。

「你好。我的老朋友。」而看到俊郎進門後的表現,碑出告的笑容更深了,他搖晃了下他那巨大的頭顱,偶爾露出的牙齒有著俊郎的頭顱那麼大。

俊郎感到了一股熟悉的寒冷流遍全身。一個食人魔的笑容的含義可能有很多。一個狡詐的,有知識和耐心的食人魔說到底也還是一個食人魔,雖然碑出告一直一絲不苟地遵循著冰山誓約,但是他似乎也覺得他們曾經發下的誓言是那樣的可笑。

俊郎繼續保持著話語中的尊敬,但卻保持直視著碑出告的雙眼。「我們按計劃應該在這裡匯合並且一起攻佔水面院,誓約兄弟。」他說。「對不對?」俊郎展開了雙 臂,示意著周圍空曠的空間。「你並沒有等我,所以我不知道我們之前的約定和計劃是不是仍然有效。」他努力微笑。「甚至我現在是否還受你歡迎。我知道你有多 討厭訪客。」

食人魔祭師站起了身形,身下的骨座隨著他的起身倒塌了下來。「胡說八道。俊郎。我總是歡迎你的到來的。」 碑出告揚起了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俊郎的緊張隨著碑出告的動作到達了頂點。他感覺他的胃已經縮成了一團冰塊。因為據說祭師可以聞到強大魔力的味道,而俊郎知道那確實是真實的。如果碑出告猜 到了俊郎的最大秘密,那麼之後他的計劃在沒有開始前就夭折了。一切都將在未來幾秒內決定,這是碑出告的直覺和俊郎為了抵抗那種直覺所做的準備的較量。

碑出告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再次對俊郎露出了笑容。「我從你身上嗅到了你所信的明神和冬天的死氣。」他說。

安心感瞬間流遍俊郎全身,他差點因此露出了笑容。但是他努力保持平靜地說道。「這很奇怪嗎?我是夜幕明神的信徒。以她之名,我獲得了寒冷與黑暗的祝福。」

食人魔點了點頭。「你若是繼續持有那個寒冷之力,那股力量會對你造成更大的消耗。就像你的一個新的信仰。我懷疑你是否真知道她們從你身上拿走了多少,老朋友。」

「到目前為止,我倒是很滿意我所做的一切交易。」俊郎露出了一絲邪笑,希望能用這種明顯的貪婪和唯我打消碑出告的懷疑。畢竟,碑出告很清楚俊郎的為人。

但碑出告的反應很尖銳。隨著他胳膊和大腿的肌肉一陣扭動,突然他高高地跳了起來,那龐大的身形對他的跳躍能力沒有絲毫影響。直到碑出告重重地落在俊郎身邊,把他腳下的磚石踩出無數裂紋,俊郎仍一動不動。

直到碑出告圍著俊郎走了整整一圈。俊郎這才說道:「如果你已經做完了對我的評價,誓約兄弟,我想應該談談正事了。這裡的復仇——」他指了指周圍的學院。「看來已經完畢了。那麼我們下一步該——」

「我們在這裡的任務,」碑出告打斷道,「還遠遠沒有完成。那些法師和月人們觸犯了我們——冰山誓約者們。所以他們的苦難才剛剛開始而已。」食人魔再次用力吸氣,憤怒地說道。「我們為此發下過誓言。」

碑出告在肩上批了一席黑色的絲綢披風,所以俊郎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胸口處的那個誓約印記。而從碑出告剛才所坐的骨座後面,俊郎可以看到更多的山僧走了出來,靠近他們的主人和主人的訪客。

「這個,我討厭爭論。」俊郎說道。「但是已經沒有人能讓我們去復仇了,不是嗎?」他指了指眼前白色的骨座。「我是說,他們的苦難已經結束了。還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

碑出告笑了起來,他的舌頭伸出來舔了圈他的嘴唇。俊郎努力地嚥了口口水。

「不,我的朋友。」食人魔說道。「他們的生命已經結束。他們的骨頭已經被清洗乾淨。但是他們的靈魂還沒有。按照你當初為我們所定下的誓約,在十倍的復仇之前,我們的任務不會結束。」

他半蹲下身子,用他那雙野性的雙眼直視俊郎,呼出的熱氣撲到了他的臉上。「那些要對我們的兄弟科博(Kobo)的死亡負責的人就在這裡。我的學徒們剛剛對 法師和月人們進行了復仇,但是直到面對他們所信仰的神為止,我們的復仇不會結束。我發誓我會把他們每一個人,他們擁有的每一樣東西,他們所愛的每一個人全 部獻給混沌邪鬼全噬。對他,這些,」他指了指倒塌的骨座。「連一口都不夠。」

俊郎感到他的眼睛有點不適。「我知道了。」他無力地露出微笑,然後雖然有些害怕接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他還是問了,「你的邪鬼現在在哪裡?」

碑出告直起身來。大笑,他展開了他的雙臂。「這裡,這裡的所有地方。他吞噬了水面院所擁有的全部。那些法師確實有著驚人的收藏,大量的咒語和神器。當我上次見到我的神時,他在中心圖書館,吞噬那裡的捲軸。」

俊郎的心沉到谷底。如果邪鬼正在吞噬那些擁有能量的死物,那麼它肯定不會錯過今田大名的寶物。而那是被俊郎藏在水面院的最深處,就在他腳底下數百英呎的位置。

碑出告的大笑漸漸停止了。他轉身走向他的骨座。「那麼你,落武者?」他沒有回頭,問道。「如果你來此不是為了誓約,那麼你是為了什麼?」

俊郎沒有說真話——因為說真話從來沒有幫助到他。他本來期望碑出告和他的邪魔精怪會忙碌於大屠殺而忽視掉他所藏匿的遭攥之物。如果他們不知道那代表什麼,那有多少力量,也許他只要直接要走她就可以了,畢竟,那是他親手帶來的。

但是他現在只能試圖找到一個方法勸說眼前的食人魔,把遭攥之物還給他,而不是讓邪鬼吃掉。俊郎覺得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雖然對這種邪鬼的崇拜獻祭關係不感冒,但是碑出告卻是真正相信這些。如果他的邪鬼對遭攥之物感興趣,俊郎是不可能拿到的。

「我的前來,」他說道,「代表了夜幕明神。我是她的信徒,而她也賜予我祝福。目前,她希望保護竹沼。現在今田的權威已然倒塌,大名本人也不知下落,她看到了擊敗她的敵人和擴大影響的機會。」

碑出告揚起了頭。「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看,」俊郎說道,他的惱怒壓倒了恐懼,「你將我們的誓約和你的崇拜結合到了一起,為什麼我就不能?」

食人魔笑了出聲。「邪鬼和明神都是精怪,就像蝴蝶和大黃蜂都是昆蟲。你在野餐的時候可不會搞錯這兩者。」

「你抓住了要點。但是你沒有聽懂我想說的。我想說的是我幫你完成這裡的工作,然後你跟我去竹沼。你甚至可以帶上你的山僧手下們。和在空中或是水面上相比,在沼澤裡屠殺就像去郊遊。」

「看看周圍,誓約兄弟。法師們已經全部死光了,或者逃跑了,而你的邪鬼在吞噬那些剩下的東西。科博的復仇將會繼續。下一個目標是月人,對吧?那麼,月人們就在沼澤裡,如果我們幹掉他們,我們會同時榮耀你的邪鬼和我的明神。」

碑出告的笑容消失了。他眨了眨眼睛。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月人是下一個。但是我們不需要走那麼遠去殺他們,我的朋友。他們離我們很近。」食人魔抬起了頭望向天空,身後的山僧們傳來了空洞而悲哀的吟唱聲。

俊郎繼續微笑。「我聽說月人們只留了很少一部分力量守衛他們的城市。大部分在沼澤中,試圖攻佔那裡。」

「絕大部分是在樹海中。」碑出告修正道。「但是我們將會找到他們全部,幹掉他們全部。很快,很快。」

「那麼你為什麼還在這裡?」俊郎問道。「朧宮只是被象徵性地保護著,而對邪鬼而言,月人的血肉肯定比舊的書本和人肉更好吃。不要告訴我一個可怕而強大的祭師和半打山僧會被那些華而不實的刀劍嚇唬住。」

食人魔再次露出了微笑,這讓俊郎的脖子起了一圈雞皮疙瘩。他曾經見過戰鬥中狂怒的碑出告,一手揮舞著巨大的狼牙棒,另一隻手揮舞著一具敵人的屍骸,狂笑和嘶吼的場景。而看他現在的樣子,他雙目中那種充滿了惡意和嗜血的狂暴就像一個溺愛孩子母親雙目中的暖意一樣明顯。

「我不會告訴你的,俊郎。」 碑出告說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曾經去過朧宮。事實上,就在最近。那裡現在的樣子很符合我的口味。想要看看嗎?」

「不,」俊郎快速說道。「我剛剛——」

但是碑出告沒有理會他,而是單手一夾,把他夾在胳膊下,就像夾一根用於點火的圓木一樣。食人魔舉起了另外一隻手,打了個響指。

「帶我們去朧宮。」他說道。「我想要俊郎看看那座云中的城市。」

俊郎的肺被擠壓得太過厲害以至於根本無法出聲抗議。五名山僧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包括俊郎曾經在門口見過的男女。他們手拉著手組成一個圓環,把他們的主人和主人的「貨物」圍在中間,然後這些戰爭牧師們開始吟唱。

一連串由琥珀色光芒組成的平台憑空出現在地板和最高處的窗戶之間。俊郎努力睜大雙眼,只能看到這串台階直通天際。

那名女性山僧第一個走上了平台。她像一隻敏捷的蜘蛛一樣一級一級地跳了上去,在每一躍後都優雅地微微一頓,好為下一次跳躍積蓄力量。其餘山僧們也隨著她步上了台階。

當山僧們全部出發後,碑出告動了。俊郎感覺周圍的世界開始扭曲,他雖然想喊叫,但是他的肺被擠壓的根本說不出話來。在食人魔開始跳上台階時,他的胳膊壓得更緊了。俊郎只能努力咬緊牙關,注意別被摔了下去。

在外面,月人的城市朧宮在夕陽下鍍上了一層金色。雖然雙眼有些模糊,但是俊郎還是可以看到這些琥珀色的台階直接通到城市的邊緣上。第一個山僧已經到達那裡了。而碑出告和俊郎馬上也會到。

俊郎閉上了眼睛,快速對他的明神作了祈禱。「夜幕之主,」他想道。「我是您忠實的,真正的僕人。但是我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

過了一會,他在心中加上,「你也是,魅知子。」

無助地被他的誓約兄弟夾在臂下,俊郎開始想像他在這個特殊階梯的頂端究竟能看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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