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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處:WOTC官方網站


節錄自WOTC出版的( The Purifying Fire)試閱章節

作者:Laura Resnick
譯者:螺旋打樁


「鬼魂守衛?」茜卓說道,「什麼是鬼魂守衛?」

「通常是指從墓地裡召喚出來的精怪,它會保護召來它的人。」茜卓的令主——薩米爾·米亞·考爾迪開口解釋。


茜卓的年輕同伴布蘭農尖叫起來,「我聽說過鬼魂守衛的事兒!據說它們白髮飄飄,身批白袍,沒有腿腳,下面只是白色的絮狀物。它們漂浮起來悄無聲息,會監視教團敵人的一舉一動。」
 


一行人踏入密林,枯萎的枝葉在他們腳下碎裂,發出清脆的響聲。茜卓向薩米爾望去,以求證布蘭農的說法是否真實。


薩米爾點點頭,「『一舉一動』的說法有點誇張了。我剛才說過,他們通常的職責是護衛,不過教團卻是在用它們監視樹林。」


「傳說他們沒有手掌,但要是真打起來一點兒也不含糊,因為他們能從手指的位置噴出無數的白色閃電!」布蘭農說。


「我聽說那玩意在感覺上更像是銳利的釘子,」薩米爾道,「沒什麼比這更讓人驚訝的了。」


薩米爾·米亞·考爾迪是科剌爾要塞的盟軍,他是西巨林中最忠誠的一員。在妖精同伴中極受尊崇,在關於個人自由與自主權利方面亦有著標準的科剌爾價值觀,但 最重要的是,他明白西里烏德教團與日俱增的影響力將給雷加薩時空帶來的後果。西里烏德人是一群對神聖法典狂熱到近乎嚴苛的法師,如果允許他們在雷加薩時空 繼續擴張他們的「教化」。那麼,妖精們的生活方式遲早會被終結掉。妖精們的部族將被打散,個體將被重新分派至各個營地接受「訓練」,結果如同社會造出的產 物。失去了保護者的樹林會變成城市的資源。樹木將會由保管會接管,變成商品出售。薩米爾曾經聽說,在遠東地區,一些年幼的樹林被砍伐一空,用作木材。目的 只是為了將樹林重新排成整齊的行列,好讓下一季收穫時能更有效率。直線排列的樹木和網格化的道路縱橫交錯,將植物賴以生長的丘陵切割得面目全非,一度充沛 的綠色法術力也因此停止流動。幸運的妖精逃出營地和城市,將無法辨認之地的故事廣為傳播——荒蕪的松林,只種植白蠟樹和云杉的林地……教團已將樹林破壞得 四分五裂——並確保它們不會再長回到一起。


薩米爾將這一切都告訴了蘆台族母——科剌爾要塞的非正式領袖。科剌爾要塞坐落於科剌里亞之峰峰頂,是座歷史悠久的修院,這裡聚集了從雷加薩各地而來的火焰 法師,他們互相學習,分享關於烈火占卜的知識。在過去,關於樹林的侵犯故事只是傳聞,如今已成為現實。不論蘆台的怒火多麼旺盛,她已不再年輕。因為通往樹 林的下山之路較為艱險,她已鮮少親自踏上旅途。但她仍堅持與林地種族的固定聯繫,並將她的人派下山去。他們必須時時注意教團的勢力,因為科剌里亞山似乎已 成為教團的下一個教化目標。


科剌里亞的烈焰術士們和西巨林的部族之間井水不犯河水。但他們都渴望能遏制教團對平原以及雷加薩城市的影響。就像蘆台說過的,「我們必須讓他們領教火焰和森林的無情,就像他們的統治者——不知悲憫。」


在林地居民中,薩米爾·米亞·考爾迪與族母的想法不謀而合。他知道,出沒的鬼魂守衛和圍繞他們的偵察騎兵隊不過只是個開始。森林中許多其他人仍對此抱持懷 疑,而且他們只把教團的侵入看做是邊境衝突,認為可輕易解決。多數人堅信東部樹林被夷平重植的事件不可能在西巨林如此遼闊之地重演。


作為妖精,薩米爾沒有光滑的皮膚,他的膚色也不像剛剛翻整過的土地。他身軀輕盈,嗓音綿軟。他的圓臉蛋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更為蒼老,也許是因為他臉上永 遠帶著煩惱的神色,使他看上去活像一隻乾癟的錢包,換句話說——他毫無熱情。儘管他是受人尊敬的部族酋長,技藝精熟的召喚師,但其他居民對他反對教團的言 論並不感冒。不過這絕不代表他沒有支持者。在雷加薩,人人都知道薩米爾能夠召喚出最強大的野獸。也因此,他的酋長身份一直未經考驗,沒有部族膽敢挑戰他的 權威,不過在林地居民中,也許沒什麼必要將他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其他人。尤其是和科剌里亞人,當地部族——及其個體間——打交道時,只要那不會破壞林間生命 的和諧,不論是好或壞,他們有權為自己的將來做出抉擇。


最初,薩米爾獨自向修院發出求助,以期能對抗西里烏德教團的聖術士。族母蘆台向他發出回應,自那時起,科剌里亞人便準備隨時提供必要的臂助。


茜卓最喜歡能離開修院的機會,所以她經常自告奮勇,擔任聯絡工作,聯繫薩米爾和他鬆散的夥伴們——一群德魯伊,妖精,以及奧夫們。


兩天前,圍繞被偷走的捲軸,茜卓剛剛和賽季爾兄弟展開了一次激烈的討論。現在,她很高興能踏上旅途,去找薩米爾談一談。不過她的心情還是稍微有些不快,所以她決定帶上年輕的朋友布蘭農一起上路,去往薩米爾座落在密林深處的小村。


男孩對西巨林有鬼魂守衛出沒的消息很是興奮。


「那麼,除了四處漂浮和刺痛生人,鬼魂守衛還會幹什麼?」茜卓問薩米爾。


「它只會施展釘刺」,薩米爾開口,「如果它覺得受到威脅的話。」


「好吧,」茜卓說,「如果他們什麼都不會做,那他們還有什麼用?」


「教團用他們來進行監視,」薩米爾道。「以前,他們用鬼魂守衛來保護生靈,不過現在通常讓它們來監視森林。傳說召喚師和鬼魂守衛心靈相通,可以感受到是否有反常事件發生。」


「他們的召喚師?你是說西里烏德教團?」


「是的,據說一但收到鬼魂守衛的警告,召喚師就會馬上派遣偵察兵,前去有問題的地方一探究竟。」


「你確定這些都是真的?」「毫無疑問,」薩米爾說,「我最近剛從茲納拉回來,和沃本特親自交談了一番。我和你說,茜卓,他們在很多地方都非常可笑,你可能 永遠不會注意到。比如他們把植物放在花盆裡,用來裝點窗戶,而且樂此不疲。他們還發明了噴泉,一種可笑的石頭建築,在怯懦的人造品裡流著稀稀落落的 水……」


「慢,我知道噴泉是怎麼回事兒。你說教團的高階祝禱士同意見你?」茜卓吃驚地問道。據傳沃本特三世絕非易與之輩。


「那是在我強調如果我得不到謁見就絕不會離開神廟之後,我可是等了整整兩天。枯坐在石板路上,四周環繞著被折磨的樹木,這任務比你想像得困難得多。你能相 信嗎?他們居然修剪樹梢來抑制樹木的生長。想想看,西里烏德人把自己的審美觀強加自然之上的這種做法是多麼傲慢。被連莖掐斷的花朵看上去就像傷口一樣可 怕。」


「所以你和沃本特一對一地交談了?」茜卓饒有興趣地問。


「當然,我想問問他,到底教團有什麼權利把軍隊派進我們的大地來逮捕我們。我要求他把這些鬼魂守衛撤出西巨林。」


「沃本特怎麼說?」


薩米爾發出厭惡的咕噥,「不怎麼令人愉快,我的朋友。沃本特宣稱為了『統一』大地,統領城市和平原的法則將延伸並統治林地。為了『保護』我們,他們召喚出鬼魂守衛以巡視這篇廣袤的森林。軍隊是為了在確保安全性和……秩序的過程中,切實實行『公正和公平』的律法。」


茜卓有些吃驚,「沃本特他說教團有權統治林地?」


薩米爾點頭,「而他正在借軍隊的力量和神廟法師的技藝來將實現這種說法。」


「他不能這麼做!」


「我和他這麼說過。」薩米爾搖搖頭,「作為回報,他答應給我給我一堆浮誇的頭銜,讓我去勸說我的人民遵守平原的律法。或者,我可以繼續犯著他們的『流浪罪』,然後等他把我關進監獄。我打算先作撤退,等上一段時間再殺回來。」


「這麼說他想佔領整個西巨林?」茜卓怒不可遏,「這太瘋狂了!」


「他會發覺這比他想像的要難,」薩米爾陰沉道。「其他部族雖然不願與教團衝突,不過如果他們繼續因為召喚獵犬而拘捕德魯伊,也許我能讓剩下的人站到我們這邊。」


「他們下一步想要干嗎?」茜卓輕蔑地說,「佔領科剌爾要塞?他們真的覺得他們能在群山間傳播他們的律法?」


「那肯定也在他們的算計之內,」薩米爾提醒道。「他們把修院視作威脅。他們覺得科剌爾人充滿破壞性,而且他們只會散佈危險。」


「他們在自己的領土禁止火焰魔法還不夠麼?他們認為他們能把火焰驅離科剌爾山?」茜卓搖頭。「他們一定是瘋了。」


「他們為什麼這麼痛恨火焰?」布蘭農的紅色眉毛擰到了一起,他還年輕,臉上長著雀斑。「我喜歡火焰。而且,不管怎麼說,所有人都需要它。」


「他們痛恨火焰是因為火焰從不休息,老兄,」茜卓說道,不過男孩只是迷惑地向她回望過來。老實說,茜卓也被現在的狀況弄糊塗了,不過她經常聽到蘆台族母這麼說,這看上去是個不錯的答案。


「他們並不嫉恨火焰,」薩米爾對男孩道。「但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痛恨火焰魔法。」


「他們當然痛恨火焰,絕對沒錯!」茜卓說,「否則為什麼他們要殺掉茲納拉的火焰法師?」


「他們並沒有殺人,只是把他們關起來,」薩米爾說。「只有用火焰魔法犯罪的人才會掉腦袋。」


「不管怎麼說,」她說。「總之,很明顯,他們痛恨火焰魔法。或者他們害怕它。」


「我覺得他們討厭的是那些能被人驅動的自然。」薩米爾說,「西里烏德教團認為沒有人能超越律法,而且他們相信律法讓眾生平等。」他聳聳肩。「你們科剌爾人 不也認定沒有律法能高於火焰的意志嗎?你們認為火焰會平等地燃燒罪犯和指控者,不是麼?其實,西里烏德人也相信內心正義者能穿過火焰而毫髮無損。」


茜卓皺起眉頭,「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淨化之火。」


「什麼?」


「淨化之火。」茜卓和布蘭農茫然地看著薩米爾,薩米爾終於發覺道,「噢!是了。你們都還沒去過茲納拉?」他們搖頭。「可能整個修院都沒什麼人去過那兒。也 都不知道關於西里烏德教團的事情。」「蘆台族母告訴我們修院和城市之間的緊張關係已經持續了好幾年。」茜卓說。她也知道林地人對來自平原和城市的人一直禮 遇有加,直到沃本特的野心改變了這一狀況。


「是的。」薩米爾點頭。「那些感受到科剌爾之峰誘惑的人,和西里烏德那群最高統治者有點相似啊。雖然這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那是當然。」茜卓厭惡道。「那麼火焰對西里烏德教團做了些什麼呢?」


「據傳教團的力量來自淨化之火。但在我認識的人裡沒有人見過它,而且傳說只有教團中極少數的被選中者才能接近它,不過很多人相信那是一種純粹的法術力源, 在神廟的地下洞穴中,它像火焰一樣持續跳動,永不熄滅。按傳說中的記載,西里烏德是橫跨巨洋的陶德城裡的聖神。當初他被視為異端,且被指控在城市犯下罪 行,或者是別的什麼。總之,西里烏德和他的信徒一起遭到了放逐。他宣稱他是神聖意志的使者,他和他的信徒已被選中,他們將找到一座閃耀之城,在那兒,所有 生命將和諧地生活在神聖法典之下。陶德城的統治者把他們趕上船,讓他們在海上自生自滅,並對能成功擺脫他們感到相當高興——這一點我非常肯定。但在穿越海 洋的漫長旅途中,他們因為疾病損失了不少人手。而在他們登陸以後,又有不少人葬身荒野。」


「他們最終到達了後來茲納拉建成的地方。這時,西里烏德的信眾們開始質疑他的計劃,他們甚至懷疑他根本就沒有計劃。某個信眾站出來公然反對他,這個人名叫 辛,辛覺得他們再也無法走得更遠了。『我們應該定居下來。』辛說。『西里烏德不再適合領導我們了。他許下的城市不過是胡話而已。』辛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 持,而西里烏德,因為長途跋涉,已變得虛弱無力的他,再次面臨遭到流放的局面。」


「看上去你對此瞭解頗深,薩米爾?」茜卓說道,「你不是打算告訴我們你對他的遭遇極為同情吧?」


「在我抗議神廟的行徑時,從中走出了一位侍僧,是他告訴了我西里烏德的歷史,毫無疑問,他們想以此來勸服我。」


「不管怎樣,先讓我繼續說下去。幾天以後,西里烏德回到了營地,他看上去變得強壯極了,而他那一頭光澤閃亮的烏黑頭髮已經變成了銀狐一般的灰色。當被問及 有關他的轉變時,西里烏德說他已經找到了神聖意志的存在,就在附近山洞中一團躍動的白色火焰之中。他沒能認出他被賦予的標記,為此萬分後悔,他將自己投身 火焰之中,但和預料的不一樣,他沒有死去,而是脫胎換骨,重獲新生。他比以前更為強壯,這便是他的正義之明證。他宣稱火焰已經淨化了他的疑惑和錯誤。他宣 稱火焰已經選定他為雷加薩神聖律法的唯一裁決者。」


「辛仍有著忠誠的隨從,其中的大多數人都覺得西里烏德的新生不過是他體內某種邪惡本源的顯現。西里烏德便向辛發起挑戰,他說火焰將會明辨是非。他們必須一個接一個地去面對淨化之火。結果就像你想的那樣,西里烏德就此誕生。」


「辛怎麼樣了?」布蘭農問道。


「你提出的這個問題很有趣,布蘭農。因為我也想知道這個答案。西里烏德告訴他的信徒,辛的屍體在火焰中汽化了。辛的隨從們對這個解釋並不信服,但是,一來 沒有目擊者,二來也沒人找到辛的屍體,他們沒什麼選擇。他們可以選擇自己冒險,再去經歷他們已經經歷過的可怕探險;或是選擇相信西里烏德。當西里烏德宣稱 以辛的榮耀定居時,他們最終服從了。他們認為辛仍是神聖的,他們鼓勵反對他的人,對西里烏德領導的真相進行神聖的測試。」


「沃本特是西里烏德的繼承人,他也是淨化之火的監管人。」


「好吧,聽上去總算有點道理,」茜卓厭惡地說。「教團的成員在他們的土地上禁止火焰魔法,而他們自己卻從火焰中汲取力量?或者說是從那個和火焰長得很像的玩意裡?」


在茜卓看來,「冰冷」「蒼白」的火焰根本不是她所知道的那種火。就像在她想像中,教團的成員肯定是呆板而死硬的。


茜卓對火焰魔法的熱量與憤怒極為著迷。她愛金色,橙色,和黃色,那是火焰法師的血紅焰球在爆炸時閃出的顏色。藏在地底之下,冰冷,蒼白的東西,那是什麼?肯定不如前者來得漂亮。毫不輝煌,缺乏激情,不具威脅。


「教團在他們的領地上禁止了火焰魔法,」薩米爾同意道,「同樣,現在他們也想要制約我們在西巨林的生活方式。不過一般的練習還是允許的。沃本特是這麼和我 說的,因為他說教團的律法並不是『無理的』。不過其他被假設為『危險的』練習,像是召喚,也被禁止了。」薩米爾的溫柔語調變得有些暴怒。「鬼魂守衛就是教 團用來在我們的大地上監視我們的手段!」


「他們沒有權利這麼做。」茜卓說。


「沒有權利!」薩米爾發出了少見的高喊。


「不過,要擔任監視者的工作,這種鬼魂守衛聽上去可不怎麼稱職。」茜卓皺起眉頭。「我是說,如果它的外形和布蘭農說的一樣,那我肯定能注意到它在我附近。」


「我也能!」布蘭農說。


「實際上,它幹得比你們想像的要出色得多,」薩米爾說。「它無聲無息。沒有手也沒有腳。我們在樹林裡有很多不尋常的東西——」


「沒有證據能表明這一點」茜卓說。


「——但我們也不習慣那種沒有四肢的實體。好吧,蛇不算,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討厭蛇。」茜卓坦白。


對習慣了風景秀麗的群山生活的茜卓來說,陰森的密林讓她覺得有些幽閉。樹林是一種同心協力的生命,但它們看上去奇怪又可怕;食人花發出誘人的香甜氣息,引 誘攀在植物上毫無戒心的劇毒昆蟲,脾氣暴躁的野獸,長得像是覆滿青苔的石頭,還有看上去像樹木一樣的怪獸。泥土,噪音,菌類。這些對茜卓毫無吸引力,但和 其他科剌爾人在修院無聊的獻忠生活相比,這樣時光還是頗為與眾不同。


離薩米爾那枝葉繁茂的小屋不遠,茜卓正靜坐在乾燥的地面上,她禮貌地假裝啜飲一些乏味的飲料,裡面添加了搗爛的植物根莖。即便如此,茜卓還是渴望能回到修院並告訴蘆台族母她目前瞭解到的情況。如果教團的生物正在密林裡遊蕩,那麼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試圖侵入科剌爾之峰。


「很少有東西能穿過樹林而不發出聲響,」薩米爾說。「但這些傢伙卻能做到。最近,不少林地住民都反映,在他們注意到鬼魂守衛的監視前,他們完全不知道它已在那兒呆了多久,他們被嚇到了。」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布蘭農說。


「舉例來說,」薩米爾平靜地說,「從你到達,我們一起在這裡坐下算起,直到剛才,我一直沒有留意過我們左側的灌木。」然後他轉頭並用力注視起那從茂盛的灌木。「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個鬼魂守衛留意了我們的談話多久。」


布蘭農馬上倒吸一口冷氣。茜卓則是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樣地跳起來;她立刻調整步子,轉頭看向薩米爾望著的地方。


她看見那兒有個白色的生物,它卻像是岩石一樣一動不動。它沒在呼吸,慘白的眼睛眨也不眨。對於茜卓突如其來的舉動,它甚至毫無反應,布蘭農指著它大聲叫 喊,它也視若無睹。就像它的白色長發——在茜卓看不到的地方,儘管鬼魂身周的樹葉在微風吹拂下沙沙作響,但那些頭髮卻紋絲不動。


她繞著空地轉了一圈,試圖看得更清楚些。從新的位置來看,茜卓看到了它,和布蘭農說的一樣,它既沒有手,也沒有腳,有四個小小的肢體連著它的軀幹——也許是它的四肢。那玩意逐漸縮小,縮到手指和腳趾的位置上,看上去像一堆閃閃發亮的白色塵土漩渦。


「它是怎麼做的?」茜卓問薩米爾。


當她開口時,鬼魂守衛已經把頭轉向她。然後,它動了,和之前靜止的時候截然相反。它的動作飄逸而優雅,彷彿時間的流逝。


「做什麼?」薩米爾也站了起來。他擋在布蘭農身前,好保護他不受那個生物攻擊。


「它的主人能看其所視,聽其所聞麼?」茜卓問,她仍注視著鬼魂守衛。「他們現在能看到,或是聽到我們嗎?還是這東西會回到它主人的身邊匯報它看到的一切?」


「我不清楚,」薩米爾說。「不過,我說過,他們巡邏時候會發出預警。」


「我不覺得他們能做到,」茜卓果斷地說。「我們應該幹掉它,看看是不是這麼回事。」


就在此時,那個生物做出了像人一樣的怪異行為,認識到她的威脅姿勢,它害怕地離開了她的身邊,


「茜卓……」薩米爾不安地說。「在這個節骨眼,那可能不是什麼好主意。」


一想到可能要展開戰鬥,茜卓的心跳加快。隨著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她身體裡的火焰也是一樣。她可以感覺到火焰在她的腦袋裡綻放,她的頭髮碎裂開來,變得像火焰一樣,隨時準備進入戰鬥。而火焰馬上就要沿著她的脊柱向下衝擊,在手上像火炬一樣燃燒起來。


「小心。」薩米爾警告。「今年有點異常幹燥。」


鬼魂守衛舉起小小的肢體,指向茜卓,他那沒有手指的觸鬚上,一道白色的閃電束從浮動發亮的小點中射出。


「哎唷!」閃電擊中了茜卓的胃,她搖晃著退了幾步。環繞她身周的火焰因這次打擊而湮滅。


茜卓蜷曲身體,試圖重新調整呼吸。她聽見布蘭農在大叫她的名字。隨後,她感覺有人將手放在她背上,聽到薩米爾向她詢問是否一切都好。


「我很好。」她發起牢騷。「我覺得我像是……被一個超大的蜜蜂蟄了一下,不過我還好。別擔心我!抓住那東西!」


「它跑了!」布蘭農喊道。


「跑了?」茜卓抬起頭,望向灌木叢。那兒除了灌木什麼也沒有。「可惡!」


「我瞧見它了!」和另外兩人相比,薩米爾的眼睛對陰森的樹林適應得多,他看到了那個生物的所在,鬼魂正在穿越樹木逃逸。他指著它道,「就在那兒!」


「我們上!」撫了撫自己的胃,茜卓朝薩米爾指示的方向跑去。


「我們能殺掉它麼?」薩米爾在她後面喊道。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她朝後喊。不管是鬼魂還是別的什麼,茜卓覺得,只要熱度足夠,任何東西都會化作一團飛灰。


「這邊走!」薩米爾在她後面高叫,轉向右邊並消失在樹木之中。


茜卓緊隨其後。可一叢寬厚茂密的灌木攔住了她的去路。為了節省時間,茜卓沒有繞開,而是試圖直接穿過去。結果證明,她犯了個錯誤,灌木和棘刺掛在了她的衣服上,刮痛了她的皮膚。沒過多久,她發現自己被卡住了,寸步難行。她越是想要把自己擺脫出來,卻被纏得越緊。


「我看到它了!」薩米爾的叫聲傳來,他已經跑了很遠了。「快來!」


「我……來了!」茜卓試圖縮緊身體好讓自己擺脫出來。


她喘著粗氣,痛苦難熬,她落後了,此外,最糟的是,她被該死的灌木卡住了。憤怒萬分,她的怒氣開始閃閃發亮,像一團燃燒的熱火,怒氣從她體內噴薄而出,在她身週一圈燃起熊熊烈火,火焰點著了植物,將可憎的灌木燒成了灰燼。


但她沒走幾步就聽到從她頭頂傳來刺耳的尖嘯和吱叫。有什麼重物從樹木橫生的枝節上落下來,掉在了她的背上,那東西用肢體纏住了她的脖子,咬痛她的肩膀。


「啊!」茜卓摔倒在地,滾動身體壓在攻擊者的上面。她用手肘還擊那個小小的攻擊者,一感覺到那傢伙有些鬆開,她立刻轉身跳起,試圖看個究竟。


一隻奧夫?茜卓呆住了。她雖不喜歡這些小小的林地生物,但她也從未和它們起過爭端。


它有著優雅的綠色肢體,小小的臉龐,還有在玩耍時弄髒的毛皮;那個攻擊她的傢伙蹲下身子,再度向她跳過來,一邊發出憤怒的吼叫,露出一排鋒利的細小牙齒。


茜卓本能地向奧夫擲出一束火焰。它發出恐懼和痛苦的尖叫,向後跳去,這讓茜卓感到內疚。那個小生物還沒有她的一半高。剛才燒掉的灌木很可能是它的聖地,或者是別的什麼。奧夫這樣的行為多少有點怪。好在這個狂亂的小東西並沒有被她的火焰攻擊弄傷。


「關於你的灌木,我感到非常抱歉!可是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她一邊說,一邊朝傳來薩米爾叫喊的遠處跑去。


她聽到身後傳來更多尖嘯,她回頭望瞭望。茜卓看到新的攻擊者加入進來,現在至少有三個奧夫了。然後她被身前的樹根絆倒,她決定還是望回前方。


「薩米爾!」她叫道。


「在這兒!」他回應。


「茜卓!」布蘭農高喊。「我看見它了!快!」


茜卓聽到身後傳來更多的吱叫,不過她沒有再回頭,儘管這些聲音聽上去極為狂熱。她跑過茂密的樹林,跳過斷掉的枝葉,推開樹木的枝幹,緊緊跟隨著朋友們向她呼叫的聲音。


當她最終快要趕上佈蘭農和薩米爾時,他們已經到了林間空地的邊緣。


「那兒!它正在穿過小溪!」薩米爾叫道,「它就在我們的前面!」


當他看到趕來的茜卓站在他身邊時,他呼吸艱難起來。因為他看到她的身後,他那滿是汗珠的臉頓時驚訝得不行。


「為什麼?」他問道。「怎麼有一群奧夫在追你?」


「什麼?」茜卓回頭看去,「噢,不。」


「糟了!」布蘭農道,「他們看上去瘋狂極了。」


那兒大約有二十個奧夫對她虎視眈眈,它們手裡揮舞著棍棒,長矛和匕首,嘴裡發著狂熱的吱叫聲。他們目露凶光,齜牙咧嘴,皮膚因為憤怒轉為黯淡的綠色。


「這些奧夫怎麼了?」她喃喃自語。


「可能有麻煩了。」薩米爾說。


「他們打算幹嗎?」茜卓輕蔑地說,「咬碎我的腳脖子?」


薩米爾說,「好吧,假如你給它們機會的話……」


「我來攔住那個鬼魂守衛!」茜卓指向那個在細窄河流上飄蕩的鬼魂,它正在穿過空地逃逸。


薩米爾說,「可是那——」


「你是頭!你來解決!」


茜卓拉近她和鬼魂守衛的距離,力量回應著她的召喚,她感受到令人滿意的熱火流遍全身。她展開雙臂,化身成焰,將自己投向鬼魂守衛。


那個生物退縮著避開了這一擊,這給了茜卓一個暗示,也許她想的沒錯,火焰可以幹掉這東西。如果它不怕她的攻擊,它根本無需逃跑,也不用進行防禦。茜卓跳過那條細窄的小溪,鬼魂守衛不久前才泅渡過去。


當茜卓丟出去的火球再次被鬼魂守衛閃過時,茜卓聽見——林間空地的外面傳來了馬的嘶鳴。她接下來丟的兩個火球也沒能命中目標,而是鑽進了矮小的樹叢,烈火立刻把它們燒了個精光。


「別動,你個該死的。」茜卓喃喃自語,再次進行嘗試。耳旁一邊傳來越來越近的如雷蹄聲,另一邊則是奧夫吵鬧的尖叫。


鬼魂守衛看起來真的有點懼怕火焰,它水平地滑動,避開射來的燃燒物,儘可能地節約時間。接著,它便進行還擊,快速地連續射出兩道白光。茜卓避開了第一道光柱,而第二道光柱撞上了另一發射歪的火球。


「嘿,不,你不能這樣!」茜卓連續發出火球。空地的周圍已經被火牆環繞,連續的爆炸讓烈焰更甚。奧夫們變得愈加歇斯底里,她幾乎聽不見薩米爾對她喊什麼。


茜卓繞著空地繼續跑動,試圖封死鬼魂守衛的唯一出路。它飄忽不定,看著茜卓,周圍環繞著熊熊烈火。


馬蹄聲越來越近,茜卓都聽到身後傳來馬韁的鈴聲,她連續地發出三個火球。鬼魂守衛快速地移動,設法躲開襲擊;但有一發命中了目標。那個鬼魂守衛隨即被烈焰吞噬。


不顧火焰的咆哮,以及妖精們的尖叫,茜卓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她身後的馬匹上,馬韁叮噹亂響,馬兒們噴著鼻息,像女人的尖叫聲一樣銳利。她轉過身來,才意識到布蘭農發瘋似的喊叫著什麼,「茜卓!士兵們來了!就在你後面!他們騎在馬上!」


來人共有四個。他們胯下的馬匹因為畏懼火焰而緊張地扭動身軀。士兵們穿著皮甲,裡面露出蒼藍色的外衣,當他們看到茜卓時,似乎被震驚了。其中的三個人立刻抽出了寶劍。剩下的一個似乎忘記了他的武器——他只是目瞪口呆地盯著茜卓。


茜卓大笑起來,高舉雙臂,火焰在她的頭和肩膀躍動。烈焰舔舐她的肌膚,將她包圍在一圈烈火之中,她手中的火束突然燒得劇烈起來,她高喊道,「滾出這片森林!別再回來!告訴沃本特你們看到的!教團在這兒的事結束了!」


為了刺激他們,她丟出一發火球,掠過他們頭頂。一匹馬被驚得人立起來,眼神流露驚恐,另一匹馬則暴跳起來,差點將背上的騎手摔倒在地。


茜卓又丟出第二個火球,讓它與其中一人擦身而過,四人立刻調轉方向,落荒而逃。看著他們疾馳而去,茜卓笑了起來,神色頗為自得。


她看著他們朝平原奔去,直到沒入樹林。也許是為了滾出自己的視線罷,茜卓如此假設。然後她覺得有人在拉她的袖子。


「茜卓,」布蘭農說,他看著她,眼神慌亂。「薩米爾說我們應該在那群奧夫追上我們之前趕緊逃走,它們會把我們撕成碎片喂狼的。」


「什麼?」茜卓朝薩米爾指示的方向轉頭看去,皺眉道,「喔。」


薩米爾正在阻擋一大群奧夫。在他身前,他召喚出的藤蔓翻湧起伏,把奧夫們攔在空地之外,一些奧夫急躁地撞向障礙物,被藤蔓纏住的奧夫則發出吱吱叫聲,還有一些奧夫試圖攀爬過來——它們已經快要越頂了。


茜卓等人所在的空地周圍已經一片火海。看起來,茜卓已經引發了一場森林火災,而且它已經開始失控。


「嘖。」


茜卓知道,奧夫們很可能會被火焰激怒。


而實際上,薩米爾為了保護茜卓而進行的調停風險也相當大。不過,她總算消滅了鬼魂守衛,而且趕走了沃本特手下的四個士兵。現在只希望奧夫們能夠冷靜下來,它們會發覺,她幹得很努力,而且十分出色。


就在此時,然而……


茜卓走向薩米爾,試圖幫忙。


薩米爾朝她看過來,當他看見她走近時,他的五官因為驚懼而扭作一團。「走!」他命令道。「馬上走!」


布蘭農拉住她的罩衫。「茜卓……」


茜卓意識到,薩米爾是對的。她的出現只會讓奧夫們更加瘋狂。她雖然不願意留下薩米爾去獨自解決問題,但那是現下的最好解決方式。


「好了,是的」,茜卓抓著布蘭農的手說道,「我們走吧,這邊。」


他們一起跑過林地,奔入火牆。他們知道,奧夫們不可能跟隨而來,然後,他們穿過了向他們熱情擁來的火焰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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